“杠精”的对立姿态突出了他们的不自信和获得感缺失。一张白纸由亿万个白点组成,而“杠精”们不愿做这些白点中的一员,而是一定要成为白点上的一个黑点,因为只有这样别人才能注意到他们的存在。即便他们的“黑”让“欣赏白色”的人失了兴致和乐趣,他们也希望通过自己的“标新立异”“与众不同”而获得大家的关注—— —即使是群起而攻之的讨伐—— —这就是他们的胜利法则。在这种损人利己的零和博弈下,或许可以得到一时的快感,但更多的是对长期压抑的孤独和不满的宣泄。
很多时候,社会的天平没办法将每个人都标准称量,也没办法雨露均沾地去普施恩惠。一个人的价值得不到别人的认同和肯定就难免会被孤独和抑郁裹挟俘虏,将别人的“朱门酒肉”和自己的“清贫食寒”进行残酷的对比也难逃心理断崖式落差的冲击。不可否认,在效率最优,利益最大化和“金钱至上”的背景下,拥有强大经济实力和较高社会地位的人会有天然的优越感和满足感。而这些也不可避免地令成就感和自我实现感缺失的人在心灵上一定程度地被异化扭曲,从而使他们急于从其他领域得到排解和补救,甚至不惜拿熟人开刀。成就感是否得到姑且不论,只是他们参与其中得到关注和满足就足矣。这种以前台喧嚣、后台孤独的强烈对比为基底的情绪化行为很难说是真的“无中生有”。
“杠精”们不走寻常路源于对生活的迷茫和现实的失望。鲁迅曾经描写阿 Q 有一种奇特的心理:女人不跳四回井就是不贞,尼姑和男人说话就一定有奸情。这种心态投射在“杠精”们身上也几乎是无缝对接:看到别人展示自我一定要说上几句酸溜溜的冷话,看到别人失望沮丧也一定要“痛打落水狗”,大肆宣扬其矫情。
后真相时代,真相不再使人们感冒,是非曲直也难以激发人们的热情和兴趣。在一个舆论热点诞生后,人们急于把麦,争夺话语权,先发制人者也极有可能影响舆论的走向。因而,我们看到一个个剧情反转令人大呼狗血的事件在舆论场上被人颠三倒四、炒来炒去。言语真真假假,真相扑朔迷离,在这样的格调下就会催生一批愤世嫉俗的抬杠家。他们冷嘲热讽,批判鞭挞他人的观点,却难以掩盖自身对未来的迷惘和不安,毕竟他们的世界观、人生观与现实有着较大的分层。彷徨在生活的十字路口,以单薄的言语作为武器去反抗世界的“压迫”或许是无奈之举。
“杠精”是时代的特产,社会的暗疮。说话带刺,火药味十足的行为方式也不该是他们的原罪。“愤青”也好“杠精”也罢,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基数在不断增大,社会也必须要关注这部分人的存在。完善社会多元评价机制,不再唯金钱、地位是举,多创造一些成长和发展的舞台、空间;完善信息监督审查,提高各媒体信息的质量和可信度,减少虚假和丑恶的存在。或许有一天他们终将和生活和解 但也希望生活能先做出和解的姿态。